跳舞，一边慢慢地啜着杯中酒。

　　云缥缈一时迷了心窍，走过去坐在他身边，轻轻将他手中的酒杯取了过来，一饮而尽。

　　在他们西北的草原上，若是少男少女们共饮一杯酒，那便是许下一生的意思。

　　她知道自己已不再年轻，可仍旧怀揣着少女的心思，忐忑地望着那双俊美的眸子，渴望从他眼里看见欣喜的答案。

　　可是荆楚昭却定了定神，摇晃着从地上站起身来，轻轻朝她一揖：

　　“郡主，荆某已有一未婚妻。”

　　云缥缈心中忽地针扎般一痛，转头掩去失望，仍然不失风度地站起身来：

　　“敢问将军，是哪位贵小姐？”

　　问及此处，她分明看见荆楚昭眼里浮起一层温柔的欢愉。

　　似乎只要他一低头，便会顺着他的长睫倾泻而下。

　　“唐门，婴宁。”

　　云缥缈的心随着他念出的那几个音节，一下一下地跳动着。

　　她沉下声来问：

　　“你喜欢她？”

　　荆楚昭见她仍然追问，不由地迟疑片刻，似乎已经酒醒，又似乎没醒。

　　他往后退了半步，轻轻点了点头：

　　“是喜欢的。”

　　她心里又是一阵刺痛。

　　后来的云皎月才知道，彼时的荆楚昭在军中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，在情人面前是位深情脉脉的公子，是这世上最不曾沾染尘埃的存在。

　　倘若荆楚昭永是这样，那么她永远都不会有机会伴在他身边。

　　他是个纤尘不染的，却一朝跌落天际，落到淤泥里，染上了尘埃。

　　荆氏一族曾是叛臣，即使到了新朝颇被重视，可仍然没有被孟人接纳。

　　孟人一向自诩清高，容不得这样的叛将留在军队当中。

　　荆楚昭的父亲原本是孟朝一品军侯，却一步一步被削权，褫夺兵力，到最后沦落为一介无权无势的闲散侯爷。

　　而荆楚昭一向想要建功立业的梦想，也粉碎在军营之中。

　　听说荆楚昭因为犯了大错被革职查办的时候，云缥缈尚且还在京华。

　　她犹豫再三，还是赶去了军营看他。

　　荆楚昭穿了一身旧日的武服，原本坚毅挺拔的肩膀不复从前，整个人显得瘦削而落寞。

　　看见一袭红装站在门外等他的云缥缈，他还是展颜一笑：

　　“见过郡主。

　　没想到，今日是郡主第一个来迎我。”

　　云缥缈什么也没说，转头从马背上拽下来一只酒囊扔给他。

　　荆楚昭打开酒塞，闻到一阵扑鼻的香气袭来。

　　他晃了晃神，转身最后看了一眼军营的高墙，终于长叹着开口道：

　　“走罢，郡主。”

　　路上，两个人相顾无言。

　　云缥缈侧目看了他几次，有些欲言又止。

　　一次被荆楚昭逮到，他脸上带着笑意问：

　　“郡主想问什么便问罢，没什么不能说的。”

　　他以为云缥缈要问的不过是他为何被撵出军营，以后又要怎么办。

　　谁承想云缥缈一开口，便冷不丁地问：

　　“你的心上人，怎么没来接你？”

　　荆楚昭收敛了笑意，眼眸渐渐低垂下来，淡淡道：

　　“她家中管得甚严，不像郡主一样来去自由。”

　　云缥缈有些失神，恍然笑了一下：

　　“是了，我无牵无挂，来去自由得很。”

　　荆楚昭马上就意识到了自己不经意说错了话，转头带着歉疚道：

　　“我并非这个意思。”

　　云缥缈颌首：

　　“我知道你什么意思。”

　　她突然停下脚步，定定地望着荆楚昭，仔细地问他：

　　“若是你没有婚约，你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？”

　　她眼里带着些渴求，像是第一次在篝火旁边等他的答案一样。

　　只是她这一次低下头去，不敢看他的眼睛。

　　谁知忽而她听见一声浅笑：

　　“郡主英姿飒爽，是京华无数男儿心中钦慕之人。”

　　云缥缈错以为他这句话是肯定了她的问话，便脱口而出：

　　“若是我去求皇帝陛下，让他允准我们二人成婚，你可愿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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